為了研究彩虹旗的歷史,查資料途中讀到同運知名人物 Harvey Milk. 發現他的故事複雜而多層次,忍不住一直追下去。筆記在此。
之前我對 Milk 的印象其實只有西恩潘演的「自由大道」。Wikipedia 中文版 [1] 開頭說他是「美國政壇中第一位公開同性戀身份的人」,應該是翻譯上的失誤:同一個條目下面就提到,有人出櫃得比他更早,遭遇也更慘,但沒選上。他應該是同時具備「出櫃」和「擔任了重要公職」的第一人。
舊金山卡斯楚街與 Market Street 一帶原本是愛爾蘭裔居民的住處,大多是低收入的藍領工人,保守的天主教徒。60 年代末,由於產業結構的改變,許多人已經找不到工作。此時,這兒又開了第一間 gay bar, 使得愛爾蘭裔居民紛紛搬出,附近房價狂跌。這又讓更多同性戀以及嬉皮得以搬進這一區。(醞釀到後來,就導致了之前寫過、日後舊金山市對這區進行都更的故事。)
Milk 也搬到這兒。因緣際會使他決定參與政治事務。但他並不是當地唯一的同運人物。Milk 尋求他們的幫助,並且一開始就很有野心地想選市政顧問。已經耕耘十年的 “Alice Club” 成員 Jim Foster 不客氣地說「民主黨有句老話:跳舞之前,你得幫忙搬桌椅。老實說,我沒看你搬過桌椅。」此後 Alice Club 一直是 Milk 的對手, Milk 也不客氣地打擊他們。和相對保守、採取合作路線的前人相較之下,Milk 能言善道,有群眾魅力,最後真正當上了市政顧問。
1975 年,總統 Ford 在舊金山差點遭到槍殺,阻止刺客(Sara Jane Moore, 史上唯二刺殺美國總統的女性)的是剛好路過的前陸戰隊員 Oliver Sipple. 然而,圈內人都知道, Sipple 是 gay. Sipple 本人想要保持低調,但 Milk 認為,「這是個天大的好機會,讓大眾知道 gay 也可以當英雄。」結果他向報紙爆料,使得 Sipple 的母親和他斷絕來往。Sipple 躲起來不願受訪時,媒體就找 Milk 發言,Milk 則抓住機會譴責白宮因 Sipple 是 gay 而不給他該有的致謝及相關禮遇。Sipple 控告許多報社侵害隱私,直到 1984 年,Sipple 仍在打官司。[3]
1977 年,美國同運碰上重大挫敗:佛羅里達州幾乎要通過「基於性傾向的歧視為違法」的法律,但以歌手 Anita Bryant 為首的基本教義派基督徒發起「救救我們的孩子」運動反制。前述的(Alice Club 的) Jim Foster, 當時是舊金山最有力的同運份子,也前往邁阿密聲援。但「救救我們的孩子」成功地製造恐慌,表示如果法案過了,Dade 郡會和舊金山一樣「變成同性戀的溫床,男人和小男孩亂搞。」最後 Dade 郡在創了史上最高的投票率同時以高達 70% 的票數否決了該法案。
希望選上 1978 年加州州長的 John Briggs 看到這個機會,和 Anita Bryant 成了盟友。當年又發生同志在街上被刺殺的案件,種種因素使得 1978 年的舊金山市政顧問選舉更加火熱。卡斯楚區有 17 位候選人,其中半數以上是已出櫃的同志。Milk 最強的對手是 Rick Stokes, 後者得到 Alice Club 的支持。Stokes 說「我只是個剛好是 gay 的生意人」,並認為任何看來普通的人都可能是同性戀。Milk 則熱情地發言:「我們不要妥協的自由派,我們要由 gay 來代表 gay.. 我們要討回百年來的迫害,我們要把希望給 San Antonio 跑出來的小孩,他們跑去酒吧,因為教堂對他們有敵意。他們需要希望!他們需要分到資源!」結果 Milk 以比其他 16 個候選人多出 30% 的票勝選。
那年的市政顧問成員即使以現在的標準也非常進步:有出櫃同志、有單親媽媽、有少數族裔。當上市政顧問的 Milk 和很支持他的市長 George Moscone 合作無間。許多政策上,他和另一名市政顧問,消防隊員出身的 Dan White 由幾次意見不同擦槍走火發展了死對頭。一個人提的案子,另一個必定杯葛。1978 年 11月 10 日,White 辭職,原因包括市政顧問的薪資很低,不足以維持。幾天之後 White 後悔,想把辭呈退回,但 Moscone 已經把握機會另找人把他換掉了。11 月 18 日, Jonestown 「人民聖殿教」事件發生,超過 900 人集體自殺,震驚全美。White 抱怨「昨天我還在報紙頭版,今天他們就忘記我了。」
於是 11 月 28 日,Moscone 準備宣布 White 辭職的記者會前, White 潛入市政廳,先槍殺了市長 Moscone, 之後殺了 Milk.
White 被捕時,身上沒幾個錢。市政顧問的薪資果然不高。
槍殺案更強化舊金山同志與警察的對立,而這些警察是誰呢?多半是貧窮的、因為 gay 社群的興起而離開了卡斯楚區的愛爾蘭人後裔。32 歲,打過越戰,在他的區域強勢推行反犯罪措施的 White 被一些人視為英雄,警察剛收押 White, 關起門來立刻講著調侃同性戀的笑話。法庭上,White 的一段錄音使陪審團掉淚,覺得他「確實已經被逼到忍無可忍」。White 的辯護律師 Doug Schmidt 採用了後來被引為(反)經典的「Twinkie 辯護」:一向注重健康飲食的 White 前一天晚上猛吃垃圾食物(Twinkie 蛋糕),可見已經失去心智。White 只被判七年多。舊金山同志社群一片嘩然,3000 人上街暴動,燒砸警車。一名暴動者對記者說「就寫說我們吃太多 Twinkie 了吧。」
White 關了五年後得到假釋。州政府擔心他會被報復,安排他在洛杉磯過他的保釋期。他表達意願想回來,但舊金山市長回絕了他的請求。後來他終究回到舊金山,但他與妻子的婚姻已經破裂。1985 年十月,他在前妻的車庫中自殺。
ps. Wikipedia 中文版 [1] 的哈維·米爾克條目目前狀況很糟,後半的品質和機器翻譯差不多。英文版的資訊較值得看。
參考資料
- 哈維·米爾克, Wikipedia.
- Harvey Milk, Wikipedia.
- Oliver Sipple, Wikipedia.
- Dan White, Wikipedia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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